一、作家作品 朱光潜 我国现当代著名的美学家和文艺理论家。 代表作有《悲剧心理学》、《文艺心理学》、《西方美学史》等。其《谈文学》和《谈美书简》等理论读物,深入浅出,内容切实,文笔流畅,对初学文学写作和文艺理论的读者颇多启迪。 本文是文艺专论。 |
二、主旨 对于文学写作和阅读,我们必须有一字不肯放松的谨严。 |
三、课文层次 第一部分,1~2自然段。从修改一句台词的具体实例出发,引出“炼字”的话题。并具体分析郭沫若把“你有革命家的风度”改成“你这个革命家的风度”是否改得好。 郭沫若先生的剧本《屈原》里婵娟骂宋玉的话:“你是没有骨气的文人!”上演时他自己在台下听,嫌这话不够味,想在“没有骨气的”下面加“无耻的”三个字。一位演员提醒他把“是”改为“这”,“你这没有骨气的文人!”就够味了。他觉得这字改得很恰当,他研究这两种语法的强弱不同,以为“你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叙述语,没有更多的意义,有时或许竟会“不是”;“你这什么”便是坚决的判断,而且附带语省略去了。根据这种见解,他把另一文里“你有革命家的风度”改为“你这革命家的风度”。 |
这是炼字的好例。我们不妨借此把炼字的道理研究一番。那位演员把“是”改为“这”,确实改得好,不过郭先生如果记得《水浒》,就会明白一般民众骂人,都用“你这什么”式语法。石秀骂梁中书说:“你这与奴才做奴才的奴才!”杨雄骂潘巧云说:“你这贱人!你这淫妇!你这你这大虫口里流涎!你这你这……”一口气骂了六个“你这”。看这些实例,“你这什么”倒不仅是“坚决的判断”,而是带有极端憎恶的惊叹语,表现出强烈的感情色彩。“你是什么”便只是不带情感的判断,纵有感情也不能在文字本身表现出来。不过它也不一定就是“单纯的叙述语,没有更多的含义”。《红楼梦》里茗烟骂金荣说:“你是个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这里“你是”含有假定语气,也带有“你不是”一点讥刺的意味。如果改成“你这好小子!”神情就完全不对了。从此可知“你这”式语法并非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比“你是”式语法来得更有力。 |
其次,郭先生援例把“你有革命家的风度”改为“你这革命家的风度”,似乎改得并不很妥。一、“你这”式语法大半表示深恶痛绝,在赞美时便不适宜。二、“是”在逻辑上是联接词,相当于等号;“有”的性质全不同。在“你有革命家的风度”一句中“风度”是动词的宾词;在“你这革命家的风度”中“风度”便变成主词,和“你(的)”平行根本不成一句话。 |
第二部分,3~6自然段。为“咬文嚼字”一词翻案,提出本文的中心论点。 本文的中心论点:但是在文学上,无论阅读和写作,我们必须有一字不肯放松的谨严。 第一层,3自然段。引用李广射虎的例子说明斟酌文字实际是在调整思想与感情。 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实际上就是调整思想和情感。 “李广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更复射,终不能入石矣。”这本是一段好文章,王若虚在《史记辨惑》中说它“凡多三石字”,当改为:“以为虎而射之,没镞,既知其为石,因更复射,终不能入。”或改为:“尝见草中有虎,射之,没镞。视之,石也。”在表面上改的似乎简洁些,却实在远不如原文。“见草中石,以为虎”并非“见草中有虎”。原文“视之,石也”有发现错误而惊讶的意味。改为“既知其为石”便失去这意味。原文“终不能复入石矣”有失望而放弃得很斩截的意味,改为“终不能入”便觉得索然无味。 |
第二层,4自然段引用推敲的例子,说明更改了文字就是更改了思想感情。 韩愈在月夜里听见贾岛吟诗,有“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两句,劝他把“推”字改为“敲”字。古今人都称赞“敲”字比“推”字下得好。其实这不仅是文字上的分别,同时也是意境上的分别。“推”固然显得鲁莽一点,但是它表示孤僧步月归寺,门原来是他自己掩的,于今他“推”。他需自掩自推,足见寺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和尚。在这冷寂的场合,他有兴致出来步月,兴尽而返,独往独来,自在无碍,他也自有一副胸襟气度。“敲”显得他拘礼些,也就显得寺里有人应门。他仿佛是乘月夜访友,他自己不甘寂寞,那寺里如果不是热闹场合,至少也有一些温暖的人情。比较起来,“敲”的空气没有“推”的那么冷寂。就上句“鸟宿池边树”看来,“推”似乎比“敲”要调和些。 |
第三层,5~6自然段。文字的直指意义、联想意义的关系,文字习惯性与创造性的关系。 无论是阅读或写作,字的难处在意义的确定与控制。字有直指意义,有联想意义。比如说“烟”,它的直指的意义见过燃烧体冒烟的人都会明白,只是他的联想的意义迷离不易捉摸。它可联想到燃烧弹,鸦片烟榻,庙里焚香,“一川烟水”,“杨柳万条烟”,“烟光凝而暮山紫”,“蓝田日暖玉生烟” ……种种境界。直指的意义载在字典,有如月轮,明显而确实;联想的意义是文字在历史过程上所累积的种种关系,有如轮外圆晕,晕外霞光,其浓淡大小随人随时随地而各各不同,变化莫测。科学的文字愈限于直指的意义就愈精确,文学的文字有时却必须顾到联想的意义,尤其是在诗方面。直指的意义易用,联想的意义却难用,因为前者是固定的,后者是游离的;前者偏于类型,后者偏于个性。比如在苏东坡的《惠山烹小龙团》诗里三四两句“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天上小团月”是由“小龙团”茶联想起来的,如果你不知道这个关联,原文就简直不通;如果你不了解明月照着泉水和清茶泡在泉水里那一点共同的清沁肺腑的意味,也就失去了原文的妙处。 |
这是一个善用联想意义的例子。联想意义也最易误用而生流弊。联想起于习惯,习惯老是欢喜走熟路。熟路抵抗力最低,引诱性最大,一人走过,人人就都跟着走,愈走就愈平滑俗滥,没有一点新奇的意味。美人都是“柳腰桃面”,“王嫱、西施”,才子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谈风景必是“春花秋月”,叙离别不离“柳岸灞桥”,做买卖都是“端木移风”,到现在用铅字排印书籍还是“付梓”、“杀青”。像这样例子举不胜举,它们是从前人所谓“套语”,我们所谓“滥调”。一件事物发生时立即使你联想到一些套语滥调,而你也就安于套语滥调,毫不斟酌的使用它们,并且自鸣得意。这就是近代文艺心理学家们所说的“套板反应”一个人的心理习惯如果老是倾向“套板反应”,他就根本与文艺无缘,因为就作者说,“套板反应”和创造的动机是仇敌;就读者说,它引不起新鲜而真切的情趣。韩愈谈他自己做古文,“惟陈言之务去”。这是一句最紧要的教训。语言跟着思想情感走,你不肯用俗滥的语言,自然也就不肯用俗滥的思想情感,你遇事就会朝深一层去想,你的文章也就真正是“作”出来的,不至落入下乘。 |
第三部分,7自然段。“文学是艰苦的事”。 以上只是随便举几个实例,说明咬文嚼字的道理。例子举不尽,道理也说不完。我希望读者从粗枝大叶的讨论中,可以领略运用文字所应有的谨严精神。本着这个精神,他随处留心玩索,无论是阅读或写作,就会逐渐养成创作和欣赏都必需的好习惯。他不能懒,不能粗心,不能受一时兴会所生的幻觉迷惑而轻易自满。文学是艰苦的事,只有刻苦自励,推陈翻新,时时求思想情感与语文的精炼与吻合,他才会逐渐达到艺术的完美。 |
四、学习重点与难点 1.掌握本文的论证方法。 主要运用归纳法。其特点是:先说结论,再举例子,属于例证法。 在引用“套板反应”时,运用的是演绎法。 2.修辞方法:多用比喻法。如“联想起与习惯,习惯老是喜欢走熟路。熟路抵抗力最低,引诱性最大,一人走过,人人都跟着走。……”用人走路比喻用滥字,说明“套板反应”的道理。 3.重点掌握的观点。 (1)李广射虎、推敲的例子说明什么问题。 ①引用李广射虎的例子说明斟酌文字实际是在调整思想与感情。 ②引用推敲的例子,说明更改了文字就是更改了思想感情。 (2)善于运用联想意义的例子是苏东坡的“惠山烹小龙团”。 (3)掌握“字被人用得太滥”的例子。 (4)作者认为“推”好,还是“敲”好? (5)作者认为郭沫若更改“你有革命家的风度”改得如何? |
五、重点段落分析 直指的意义载在字典,有如月轮,明显而确实;联想的意义是文字在历史过程上的积累种种关系,有如轮外圆晕,晕外霞光,其浓淡大小随人随时随地而各各不同,变化莫测。 1.这段话论点:字的难处在意义的确定与控制。 2.这段话是直指中心论点的理论论据之一。 3.修辞方法是比喻。把抽象的道理说明有如日常生活经验一样浅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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