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可真漂亮啊”！这是李桂兰当年见到继母“张洗非”的第一印象，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疑惑：她怎么会嫁给自己的父亲呢！虽然没有贬低自己父亲的意思，但父亲李振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锅炉工，既没钱，年龄又大，还带着个拖油瓶，能有女人肯嫁给他就不错了，“何德何能”能够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难道她嫁给父亲是另有所图”？这是李桂兰的第二个疑惑，可是想想自己的父亲，再想想自己的家庭，李桂兰实在想不出有人会图他家什么，而且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

 1998年11月的某一天，沈阳一位七旬老妇人李桂兰的家中来了一位记者，说是要采访她。这让李桂兰有些受宠若惊，自己一个普通老太太，有谁想知道她的事呢？果然，记者并不是为她而来，而是想了解她那位去世了的继母。

  这让李桂兰更加不解，自己的继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当记者说出真相后，李桂兰曾经对继母的怀疑都有了答案，原来她真的不是一般人。李桂兰的父亲叫李振海，解放前当过锅炉工，也在大帅府工作过。李桂兰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自己和其他三兄弟姐妹，由父亲一人费心抚养了一段时间。

  也许李振海是觉得自己无法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于是才续弦，给孩子们找了一位继母。李振海再娶是在1950年，他的第二任妻子叫张洗非，年龄在50岁上下，和他一样是个评书爱好者。李桂兰见到张洗非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两人在后来关系也很好。

  在李桂兰看来，继母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太懒了。李家的家境不算好，李振海在外辛勤工作，但张洗非却没有为丈夫分担多少。她基本上不干活，只洗自己的衣服。每天不做饭，起床了就穿一身靓丽的旗袍在外闲逛，在外吃饭。

  张洗非还很爱喝酒，吃饭时总要小酌几口。她也不喝多，而是慢慢品尝。虽然张洗非很慵懒，但李桂兰却没有对继母有任何厌恶的感觉，反而觉得她很优雅，断定她从前肯定出身于大户人家。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也印证了李桂兰的想法。

  1951年，京剧大师梅兰芳在前往朝鲜慰问前经过沈阳，打算在当地剧团先演出几场。李桂兰当时在政府工作，本打算带继母见见梅兰芳，可是却没有机会。没想到，张洗非却将她带到了梅兰芳的面前，而且梅兰芳对张洗非非常客气，还给她推荐了一份在幼儿园当保育员的工作。

  后来，张洗非患上了老年痴呆和脑血栓，已经认不得人。那时李桂兰早已出嫁，张洗非由李振海儿媳佟桂英照顾张洗非。佟桂英回忆道，虽然婆婆有点小毛病，可是性格依旧开朗，还特别进步，街道组织的活动她都很积极参与。

  佟桂英还说，婆婆常常拿出一张照片来看，照片中是一位英武的军人，张洗非一边看，还会一边淡然地微笑。佟桂英曾经问过张洗非照片里的人是谁，张洗非只告诉她那是自己的朋友。之后，张洗非的病情逐渐恶化，终于在1954年病逝。她去世后，李振海还吩咐儿子李有才，将张洗非最珍爱的那张军人照片一同放进棺材里。

  李有才和李桂兰等人，一直不知道继母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和那位军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来到自己家。直到记者造访，他们才得知，原来自己的继母就是传说中的“小凤仙”，而那位军人就是她的知己、大名鼎鼎的蔡锷将军。

  小凤仙是浙江人，本名姓朱。作为小妾的女儿，她不堪受辱，和母亲从家里逃了出来。两个虚弱的女子，无依无靠，很快，小凤仙的母亲去世了。小凤仙的奶娘可怜她年纪这么小就在外漂泊，于是将她带回家里抚养。

  等小凤仙长大了一些，张奶娘就带着她到浙江巡抚家中做佣人。但不久之后，浙江被革命军攻陷，张奶娘只能带着小凤仙逃到上海。张奶娘自顾不暇，去到上海后，无奈将小凤仙卖入戏班。小凤仙就是在戏班里得到这个用了一生的一名，那时的她仅仅只有13岁。

  小凤仙后来随戏班班主胡老板前往南京谋生，可那时又爆发了二次革命，四处都是战火，戏班只能迁回上海。等时局平定了一些后，戏班北上到北京，在八大胡同陕西巷的云吉班定居。因为时局太动荡，光靠卖唱赚不了多少钱生活。并且在那个时候，戏曲演员是下九流的工作，小凤仙为了生存，既卖艺又卖身。

  因为小凤仙年轻，歌喉又好，长得也漂亮，名气渐渐大了起来。如果没有遇到蔡锷，也许她就以名妓的身份终此一生。就在1915年，云南都督蔡锷来到了北京，与小凤仙相遇了。那时蔡锷是受到袁世凯召唤才来北京的，他本以为袁世凯会带领中国走向新局面，却没想到袁世凯竟在做复辟的春秋大梦。

为了捍卫革命的果实，蔡锷决定组织护国运动。袁世凯意识到蔡锷的“反心”之后，将他牢牢看守，相当于软禁于北京和天津。蔡锷只能韬光养晦，每天流连八大胡同，制造自己无心政治的假象，打算麻痹袁世凯。

  蔡锷就是在那时认识到小凤仙，对于蔡锷来说，小凤仙是自己的障眼法。可是小凤仙却将蔡锷视作偶像，蔡锷每天给小凤仙讲故事、学道理，所以后来小凤仙爱上了评书，也决定帮助蔡锷逃出北京。

  其实小凤仙并不知道“革命”为何物，她只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小凤仙按蔡锷的吩咐，在云吉班举办了一场酒宴，等到宾客云集的时候，蔡锷金蝉脱壳，瞒过侦缉队，顺利逃往南方。那一别后，小凤仙再也没见过蔡锷。

  虽然现在提起蔡锷与小凤仙，人们都会想到他们那超脱的爱情。可是在真实历史上，两人似乎从没有过“爱”。只不过，他们必然是真正的知己，有过过命的交情。而且蔡锷对小凤仙的影响非常大，足以改变她的一生。所以当小凤仙得知蔡锷去世的消息时，她几乎崩溃了。

  小凤仙去了蔡锷的葬礼，献上鲜花和挽联：“九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怜他忧患余生，萍水相逢成一梦；十八载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

  据说这两幅挽联都是小凤仙特地请名家易宗燮所作，因为小凤仙没有这样的文学水平。而在挽联中，她将自己比作小乔和红拂女，将蔡锷比作周瑜和李靖，似乎也在表达着自己对蔡锷的仰慕之情。

  在那以后，小凤仙决定不再为妓。她回到北京，终日在戏院里消遣。小凤仙还嫁过给一位东北军师长，两人都是戏曲爱好者，非常投缘。最重要的是，小凤仙觉得师长的眉目间，有几分与蔡锷相似。

  可是不久后，师长战死，小凤仙又成了孤身一人。她改名叫做张洗非，希望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并且在那时，她恰好遇到了李振海。小凤仙和李振海算是故交，两人在大帅府见过。小凤仙想要一个家，李振海想给孩子找一个妈，所以才结合了。

  对于李振海来说，能娶到小凤仙，这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所以小凤仙入门后，李振海让她可以保持自己的习性和爱好生活。小凤仙的性格很好，就算她很慵懒，什么都不干，和孩子们相处也很融洽。

  关于小凤仙的身份，她和李振海都没有透露过。她去世后44年，人们通过翻查各种资料，才追溯到李家，李家人才知道继母的真实身份。小凤仙的一生，充满了幸与不幸。也许对她来说，过去都不重要，在那段时间里，每一个人都是被迫卷入历史漩涡的。如果可以，谁又愿意经历那些过去呢？